岁华旧事（青鸾篇·番外·贰）
•有私设
•bg向
（一）真耶？幻耶？
星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视野里的一切变得更加清楚了，但不是眼睛产生了变化，而是己身对于外物的感知被增强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身体的极限被进一步拓宽，世间已无任何高山可以阻挡视线，那是一望无际的天穹之下，人类所能攀登的最高峰。
——九十九级。
感受着体内绵长的魂力，星绛没有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之中。
她打量着眼前的森林，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来到这里之前，她正在族地后山接受试炼。
那是预言之神留下的九道门里的第八道，获得门上神念的认可进入其中之后，她已经闯过了三道关卡，然后便遇上了一片强光，接着来到了这个地方，一身修为从原本的九十四级直接提升至九十九级。
而她以往魂力最高的时候，也不过九十八级。
星绛没有去想这是不是之前的三道关卡给予的奖励——那位祖师爷没有这么大方，以她过去闯前七道门时的经验，凭借考核直接获得魂力提升这种好事，想都不要想，更何况是从九十四级到九十九级一步登天。
那么眼下是什么情况，也是考验的一环？
星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理智提醒她这应该是试炼之门的又一道关卡，可是眼前的一切给人无比真实之感，找不出半分虚假。
正在这时，血红的雾气在森林里扩散，风中传来了阵阵血腥气，其间伴随着激烈的打斗声，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还是被星绛轻易捕捉到了。
九十九级之后，她的精神力进一步增强，无声无息延展而出，瞬间便看清了远处正在发生的战斗。
那是一场追杀。
是一个人，对于一群人的追杀。
被逼得节节后退的一方明面上的实力并不弱，一行人的修为多在魂圣到魂斗罗之间，最低的也有魂帝境界——那是一个女孩，正被其他人牢牢护在中间，抵挡着来自后方的攻击。
追杀他们的是一个脸色苍白、身穿血色长袍的男人，周身环绕着血光，模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许是受这血光的影响，除了那个拥有领域的女孩之外，其他人一旦被血光笼罩便无法施展任何魂技，短短瞬息之间，陆续有人遭到男人的毒手，死状皆是奇惨无比。
微风拂过林间，吹不散愈加浓郁的血腥气。
点点星光像雪花一样飘落了下来，落入血雾之中，悄无声息的混淆了男人的视线。
胡列娜惊诧的发现，那个一直紧追不舍的血红怪物停下了。
对方站在原地，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明明他们就在眼前，那人却像是看不到一样，反而四下张望着，面色十分阴沉。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前方开路的人一惊，一行人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将胡列娜护得更严了。
有人自林间缓步而出，透过人与人之间的少许空隙，胡列娜看清了来人。
是个女子，全身裹在一件宽大的长袍里，藏在兜帽下的脸令人看不真切，但身上没有杀气，比起追在后面的血袍男人，眼前人显得更加无害一些。
但一行人包括胡列娜在内都没有放松警惕。
女子没有在意自己的问题无人应答，接着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们？”
空中落下的星光自她指尖聚拢，与干扰了血雾的点点金色明显出自同源。
胡列娜注意到了这一点，短暂的衡量过后，回答了眼前人的问题。
“这个怪物来自杀戮之都，是那里的「王」。”
女子的反应慢了半拍，感受着胡列娜周身领域的气息，停顿了一下才得出定论：“杀神领域。”
她又问：“那你们呢？武魂殿的人？”
胡列娜此行十分低调，一行人身上从衣物到饰品不存在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但眼前人仍是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错，我猜的。”
女子像是看出了胡列娜的心思，“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她的目光隔着一层兜帽落在了胡列娜身上，陈述着自己看到的事实——“你的身份不简单，在武魂殿不会默默无名。”
无法反驳。
魂圣与魂斗罗级别的魂师，不论在哪里都是值得重视的强者，在武魂殿中亦不例外。
这样的存在，却听命于一名修为不如自己的人，为了保护她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不管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于武魂殿而言一定很重要。
胡列娜自知隐瞒无用，只得道出了自己的来历，然而女子关注的重点却不是她的身份，而是话里的其他内容。
“武魂……帝国？”
星绛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实中，武魂殿的现任教皇比比东刚刚上任不久，一身修为还不到八十级，虽有大供奉千道流的支持，但想要坐稳教皇的位子无疑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与精力，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比比东对外存在野心，那位大供奉也不会任其冒进。
而且，比比东以圣女的身份继任教皇之后，武魂殿并没有册立新的圣女，以比比东的年纪，也不像会有这么大的徒弟。
——时间对不上。
星绛察觉到这一点，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神的力量或许可以看穿未来，但真的可以对未来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
她看到的这一切，真的是虚幻之物吗？
还是眼前的这些人其实只是神明编造出来的幻影，是为了干扰她的判断而出现，并非真实存在的人？
星绛心中思索着，面上不动声色的看了胡列娜一眼，询问她与血袍男人之间的恩怨，见其有些犹豫的样子，不由提醒道：
“这个男人的修为已达封号斗罗的境界，甚至超过了九十五级，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无力摆脱他的追杀。”
她注意着胡列娜和其他人的神色变化，慢悠悠的道：“我虽不是武魂殿的人，但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他。”
胡列娜面上一怔。
“是男朋友。”
星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他是武魂殿的供奉。”
胡列娜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星绛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你们武魂殿的供奉难道是什么断情绝爱的人物吗，有女朋友这件事有什么好惊讶的？
还是你们武魂殿的人歧视黄昏恋？
正当星绛思考自己与青鸾这种到底算不算黄昏恋的时候，远处的血雾变得更加浓郁了，血袍男人终于察觉到不对，一举突破了星绛设下的干扰。
“雕虫小技。”
男人缓步走上前来，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邪异，嗜血的目光打量着半路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前辈，小心他身上的红光。”
胡列娜注意到杀戮之王身上的血光有增强的征兆，不由出声提醒——虽然不知道眼前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比之当前的处境，事情也不会更加糟糕了。
但星绛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是直勾勾的注视着对面的血袍男子。
她抬手拉下了头上的兜帽，淡金色的发丝垂在肩头，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随着魂骨技能悄无声息的施放，冥冥之中的诸多因果于此刻汇聚，如丝线一般围绕着男人现出了部分本相，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一个属于血红的怪物，另一个则有些眼熟，那是——
星绛的眼底有星光隐没，迎上杀戮之王冰冷的注视，缓缓开口道：“你是……昊天斗罗？”
这句话惊到了在场众人，然而星绛话中提到的存在，与其他人联想到的并非同一个。
出现在星绛脑海中的，是那个当年力压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龙家族、将昊天宗推上大陆第一宗门位置的人。
她的话里充满了肯定。
“你是唐晨。”
（二）是耶？非耶？
距离胡列娜将消息带回武魂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武魂殿一方仍是没能查清那名陌生女子的身份，也寻不到对方的下落。
由于女子话中提到的信息，胡列娜受老师比比东的指示，亲自前往长老殿拜见二供奉金鳄斗罗——在大供奉千道流闭关期间，这位二供奉便是实际上的主事人，负责长老殿的所有事务——将这份情报如实带到了几位供奉的面前。
金鳄斗罗的表情很精彩。
这位在武魂殿拥有着最高辈分、总是威严持重的二供奉，即使在听到那陌生女子很可能是一名魂力达到九十九级的封号斗罗后都没有太大反应，却在胡列娜提及对方与武魂殿之间可能存在什么样的牵扯后，微微变了脸色。
顶着金鳄无比严厉的目光，胡列娜硬着头皮再次强调自己所言无半分虚假——只不过那女子有没有撒谎就不知道了，那样层次的强者按理不会信口开河，但也不排除性格古怪的情况，可是世间女子大多在乎自己的声誉，何必无缘无故拿这种事开玩笑，能得到什么好处？
于是胡列娜便发现，在她将当日情形复述完毕之后，这位二供奉甚至没有顾忌她还在场，近乎直白的视线直接扫向了其他几位供奉，甚至连五供奉光翎斗罗都没有放过。
而在胡列娜离开之后，金鳄的眼神变得更加直白了。
他的目光从降魔扫到千钧，再从千钧扫到雄狮，最后从雄狮扫到青鸾，甚至是外表完全一副少年模样的光翎，一个也没有放过，脸上明晃晃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有的话到底是谁，劝你们自己主动坦白。
而金鳄之外的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身边其他人，看这个像，看那个也像，总之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看谁都觉得有可能。
青鸾隐晦的目光扫向了降魔，被近处的金鳄捕捉到了，虽然前者什么都没说，但后者觉得自己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并且认为很有道理——老七以前好像很受女人欢迎。
降魔反手把光翎拖下水：别被他现在的外表迷惑，他年轻的时候追求者一大把，走在街上回头率不是假的。
光翎：你还是不是我队友？
光翎一个高速闪避，直接将压力给到了千钧，然后被早有准备的千钧踢给了青鸾，大家打量了后者两眼，在对方毫无波动的目光下相信了不是他。
眼看没有结果，降魔语出惊人：“大供奉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表示，当前大陆上能够达到九十九级的人有几个，如果对方的修为真的到了这个层次，年纪估计不小了，听说大供奉年轻时候无心男女之事拖到了快七十才结的婚，没准是对方以前的追求者，毕竟谁知道那人话里是真是假，也不排除只是单恋。
千钧觉得荒谬，不想余光扫到金鳄，发现对方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可能性，顿时觉得胡列娜带来的这个消息怕是有毒。
而雄狮得到了启发，一通乱拳打向了金鳄，表示如果按照「最不可能的往往最有可能」这个定律，那么二供奉没准就是真相。
金鳄额上青筋直跳，当场发作，于是殿内气氛恢复了正经。
千钧道：“此女来历不明，口中所言不可尽信。”
青鸾表示认同，认为追杀胡列娜、最终被那名陌生女子所杀的人是否是唐晨还有待商榷，那女子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不可因此忽视对昊天宗的关注。
金鳄的目光透过殿内的水晶窗，遥遥望向云端之上，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神考，如果一切顺利，天使之神将重新降临在这片大陆上。
他的面色变得愈发严肃，沉声道：“交待下面的人，密切关注此人行踪，一有发现立刻上报，不可轻举妄动，在此期间武魂殿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语毕，在场诸人敛容应下。
（三）生耶？灭耶？
夕阳渐渐下沉，被霞光笼罩着的武魂城依旧是星绛记忆里的模样，只不过与她印象中的相比，很多方面已经大不相同。
武魂殿立国之后，以武魂城为帝国首都，虽不禁止人员进出，但对于往来之人的身份盘查的相当严格，城内负责巡逻的骑士也比以往有所增加。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星绛遇到了那两个隐姓埋名潜伏在城中打探情报的年轻人。
那是一对堂兄弟，来自多年前被武魂殿摧毁的蓝电霸王龙家族，与武魂帝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但星绛没有杀他们，也没有阻止两个人的行动。
因为没必要，也因为她不想。
之前遇到武魂帝国圣女胡列娜的时候，她发现了杀戮之王的真实身份，虽然不明白唐晨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但很明显在被怪物寄生的状态下，对方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在一瞬间的衡量过后，她生出了杀心，而对其下手之后，眼前一阵强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武魂城，并且距离遇见胡列娜的那日已经过去了月余。
果然，她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与神明有关，这是对方降下的考验。
只不过，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生出这个念头的那一刻，星绛觉得自己距离失败恐怕已经不远了。
但她没有去计较这些，只是尽可能的去获取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她发现，这个地方的时间正是现实世界的二十多年后。
只不过，这个世界大概没有星之一族的存在，又或许这一族早在上古时期已经绝嗣，所以后世对于星轮武魂的认知，即使是各类典籍浩如烟海的武魂殿，也没能查出她的武魂是什么来历。
没有人知道这个武魂，意味着对她本身一无所知。
这本该是劣势，如今却成了她的优势。
……
嘉陵关战场。
滚滚硝烟弥漫，空气里到处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地面上喊杀声不绝。
半空，巨大的青影于骨龙上方突然出现，猛烈的狂风伴着青色羽翼展开了攻击，点点星光自远处闪过，下一刻跃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昊天宗的到来成了天斗帝国一方扭转局势的关键，而隐在暗处的星光也终于有了动静。
武魂帝国女皇比比东与海神继承人的战斗，她没有现身；
武魂殿两位供奉落败的时候，她没有现身；
现任昊天斗罗赶到与武魂殿二供奉交手的时候，她依旧没有现身。
星绛隐藏着自己的气息，牢牢的关注着眼前的战场。
不可以冲动，不可以轻动，不可以引发神明的注意，不可以出现任何意外。
——不可以失手。
残破的中心广场上，昊天锤自中年男人的手中缓缓消失。
他一把扶起伤痕累累的儿子，饱经风霜的脸上不掩傲然，睥睨的目光扫过敌人，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
“我们走，看谁敢跟来！”
所向披靡的气势，似乎无人可挡，但落在星绛眼中，处处是破绽。
海神继承人的魂力已经消耗殆尽，昊天斗罗虽有九十七级的修为，可是经过武魂真身与大须弥锤的接连使用，对方身上的魂环已经消失了大半。
这是大须弥锤的弱点，一经施展强横无比，可是使用过后，魂师会进入相对虚弱的状态，只有魂力，而无魂环。
这件事旁人或许不了解，但是星绛很清楚。
不仅是昊天宗，还有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龙家族，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一名占术师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情报。
暗处，星光隐没。
随着魂骨技能的释放，魂师本人与所有的魂环一并进入隐匿状态，于是悄无声息之间，星绛的第八魂技降临了，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无声无息，无色无形，真假颠倒，虚实变幻，谓之「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外人眼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下一刻，突然之间血色漫天。
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了眼中，蓝发青年像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扶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掉落在地，侧头望去，身边的父亲已经浑身浴血。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来不及伸手去扶，下一刻已经注意到了从自己胸膛穿出的刀尖，鲜红的血珠自上面滚落，掉在地上滴出了点点红色。
手中的三叉戟泛起金光，仿佛示警一般，使关心则乱的青年瞬时冷静下来，眨眼之间，竟已察觉出了不对劲。
但是，为时已晚。
幻境领域之中，视觉遭受控制，大脑受到欺骗，心志产生动摇，即使只是一瞬间的怀疑，所有发生在己身身上的虚假伤害都将在最大程度上转化为真实伤害。
这是个在强者身上无法重复使用的魂技，强者心志大多坚定，具备着足够的经验，只要提前有所了解，就可以作出防备。
然而眼下，一次机会就够了。
一道女声在残败的废墟之中响起，仿若低语，却又清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第九魂技——”
“星陨。”
星光尽处，万物湮灭，不可逆转，不可挽回。
掉落在地的神器蒙上了一层阴影，而主人已不在。
金鳄扫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下意识抬眼往千钧与降魔的方向望去，见两人平安无事，这才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巨大的坑洞横亘在他的眼前，坑底残留着高温留下的灼烧痕迹，不止是唐家父子，还有彼时在场的所有天斗帝国援兵一并被卷入其中。
那把金色的神器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他没有去看，也没有人前来抢夺。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点点人影，远处似有凄厉之声传来，但他没有理会，只是回忆着刚才见到的一幕。
强烈的余波之中，他隐约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像极了胡列娜口中提到的那个人。
但不过眨眼之间，那人的身影也像星光一样破碎了，化为飞灰消散在空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她是谁？
（四）预言之神
星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最初的那片迷雾里。
这是第八道门的内侧，在考验不曾降临的时候，视野之中便是一片朦胧的白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但这次，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普普通通，毫无特点，轻轻一推就开了。
随着门被彻底打开，星绛眼前豁然开朗，一缕微风拂面而来，门后别有洞天，其间花草繁茂，云海升腾，无际的碧空之中有两三白鹤飞过，峰顶之上栽着一棵古树，树下有人，二十几许，清风明月。
星绛不认识眼前人，但不妨碍她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怎么不进来？”
男子回身望来，清俊的脸上无喜无怒，对待星绛的态度不见陌生。
星绛慢慢走了进来，那扇门在她身后消失了。
她注视着眼前人，缓缓道：“我以为，这场考验我已经失败了。”
可是没想到祖师留下的神念还是出现了。
那人看她一眼，回答道：“不算失败，原本的考核你已经通过了，所以我才会现身，但是想要开启神考，现在的你还有所不足。”
星绛有些意外，“神考？”
“这道门的考核只有三关，凡是通过的人，都可以留在此地修炼。”
那人告诉星绛，对于神位继承人的筛选其实从第七道门就开始了，所有符合条件者在进入第八道门之后，会在原有的三关考验上多出一道考核，如果能够通过，就可以试着去闯第九道门，开启真正的神考。
星绛问：“所以我已经失去了资格？”
“非也。”
那人道：“钥匙在你手上，你仍然可以选择去开启最后一道门，只是我不建议你去尝试。我只是留在这里的一缕意念，对于如何传承神位并不了解，只知道凡是无法通过这道考核的人，即使进去了那道门，顺利开启神考，也多半无法通过最后的考验。”
他对星绛道：“若是不甘心，就静下心来好好修行，将来准备好了，你可以再次参加考核。”
星绛问：“我为何失败？”
那人答：“你心知肚明。”
星绛没有反驳。
考核的内容往往因人而定，她之前面临的考验并不是斩断私情，也不是绝对公正，不然早在杀死唐晨的时候考核就应该失败了。
虽然不清楚这位祖师想要考验的是什么，但既然提前给予了她力量，又不忌讳她犯下杀孽，那么失败的原因，大概在于她达成目的的方式，与期间做出的选择，还有一系列行为引发的后果。
她问眼前人：“如果我通过了这道考核，就有机会通过之后的神考？”
“这要看你自己。”
那人道：“我不知道后面的考验都是什么，但绝对不会那么容易。”
他告诉星绛：“神位传承的考核之法虽是神界的惯例，但我设下的考验，绝不会完全遵从这个惯例。想要成神，仅仅只是一时的考验能看出什么？不要小看人的灵慧与欲望，在明确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考验的情况下，许多人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去压制自己的种种欲望，即使真的表里如一，谁又能够保证将来不会改变？想要凭借这样的方式登天成神，太过儿戏。”
星绛问：“神明难道不是全知全能？”
那人道：“若是全知全能，为何会被你利用？”
她心中一惊。
那人摇了摇头，语声平静，隐有安抚之意，“即使是神明，也无法直接看穿一个人的心思，唯有预言之神是不同的。不过，你在不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跑去天使神的神殿，当真是胆大。”
星绛问：“您不怪罪于我？”
那人反问：“怪罪什么？”
他道：“你是人，不是神，我又何必对你如此苛求？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没有一味选择杀戮，而是寻求消弭战争的方法，即使是以前的我，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可惜你的心终究是偏的，一旦发现局面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还是会放任自己，甚至明知道那是考验，依旧不管不顾。”
星绛道：“那场考核真的只是幻境吗？”
那人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他看着星绛，声音里满是认真：“这个神位，很危险，所以不可以轻易传下，一旦所托非人，星空也会变成死海。”
星绛问：“在您看来，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继承？”
那人道：“以心御力，以德服人，而不是以力决定一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不是刻薄他人，放纵自己。”
对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星绛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片强烈的金光，她被笼罩其中，只觉四肢百骸涌上了一股暖意，身体被缓缓修复着，昔年无法根治的旧伤彻底离她而去，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眼前的金光消失后，感受着身体的状态，星绛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那缕神念对她道：“从此之后，这道门会一直对你开启，留在这里修炼能够事半功倍，在此期间我会指点你修行，但是能不能更进一步，还要看你自己。”
星绛点头应下，却又有着疑惑，“我还以为，您会让我自己努力把魂力练回来。”
顶多是提供帮助，让这个过程需要耗费的时间大幅度缩短，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方，直接助她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九十八级。
“本该如此。”
那人道：“力量来的若是太容易，会使人沉迷其中，生出依赖之心，长此以往戾气有余、仁心不足，一旦德不配位，便是祸乱之始。”
“不过，念在你是因为受伤导致修为下降，所以我可以助你恢复，毕竟有一句话你说的不错——”
祖师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上轻笑，像是有些无奈。
“神明也有私心，我帮帮自己的传人，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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